乌合之众

爱至死方休。

送别

太敦,敦第一人称,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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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先生在四月的开头与我告别。

既不是他心血来潮要南下去看樱花,也没有什么别的美丽景色能让他从他终日窝坐着的藤木椅上挪动半分。他只是与我告别,告诉我他要离开一阵子。

我没有选择挽留,尽管幼年的我曾因不解而一路跟着他跑到满是碎石铺就的铁轨旁,只为劝说他回去吃饭。那时,比我只高一个头却有了大人神色的太宰先生,告诉我他要去追求他的人生目标。我明知抓不住他,但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袖子的一角,瞪大眼,问他那是什么?他看着我,说,那是死亡呀,敦。

死亡,对于才刚学会写字的我而言或许还是个过于晦涩的字眼,而我只是偏了偏脑袋,本能地感到那并不是什么有趣或是吉祥的字眼。而彼时的太宰先生也似乎不打算解释,只是摸了摸我脑袋告诉我他很快就回来。

他拜托我在门前种下一棵树苗,等它成活了,长出枝丫他就会回来。他说,那就是他的墓碑。

而在我因为枝丫长出而太宰先生却没有回来频频做噩梦的第三天,他突然在一个夜晚敲响了我的窗户。雨很大,我记得,我把太宰先生带进屋子里来的时候他全身都湿透了,而脱落的绷带部分似乎又多了几道伤口。

他告诉我,那是愿望没实现带来的惩罚,既是惩罚,也是恩赐,因为他曾从中感到死亡的呼唤。

而在他回来后的次日,就像他离开前那样,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往后的日子里,他每年都会告诉我他要走了,我站在那山坡上为他告别。他不和我述说他具体的经过,只会在交流的只言片语里说他曾搭乘新干线,又或是踩过自行车,年长了些便又接触了烟酒。他离别的时候总不忘记让我给他造一座墓碑,但除却最初那棵树,我反倒选择了摘一朵花摆在那棵树前来履行与太宰先生的承诺。

我二十岁成年礼后的夜晚,太宰先生在消失数月后突然出现。他拎着凌冽的清酒和两个小酒杯来到我的门前。他说自己是最后一个祝我成年的人。他说他想和我喝上一杯。

我点点头,走出了门外。

不知是夜色过于明亮,还是酒气的缘故,晕乎乎的时候忽然听见太宰先生在叫我的名字。

他说敦君,我爱你。

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后续,仿佛只是脱口而出一句稀松平常的话语,甚至连确认也不去做。

而我凑上前去,亲吻了我的太宰先生。

我们直到后半夜才终于沾到枕头睡着,我梦见了我种下的树长大,梦见它开满白色的花朵,风吹拂而过就满头白雪,到了秋天,垂下枝头的果实馥郁芬香。


太宰先生还是在四月份的时候离开了这里。

我仿佛有什么预感般,开始去建造一个墓碑,一个真正的墓碑。那棵树已经长大了,毕竟从种下它起已经那么多年了。如我所料,但或许又不是我所想,我造好墓碑的那一年,太宰先生没有回来。

他说他要自杀,并且有朝一日会成功。

我不知道会如何,墓碑已经造好,树的枝叶已如林荫。

会等待,还是去寻找。

还是又是年复一年,我再度在山坡上去送别太宰先生。

我不知道。

我累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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